我小时候有一支"英雄"金笔，是我爸爸参加职代会发的纪念品。一日，我不小心在教室里丢掉了它。其实我不是很在乎，但是我的同桌-一个叽叽咋咋的女孩子，认为这很重要。于是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也很重视，在周五的班会上提到了这件事情。她认为这不是普通的遗失，而是有人存心盗窃。她进一步郑重提出，请小偷在下一周之内把金笔放在讲桌的抽屉里，这样她就不再追究了。
过了一周，金笔没有被放回来，看来班主任的通牒并没有吓着那个可能存在的小偷。班主任在第二次的班会上脸色很难看，她说她无法理解我们班的同学素质竟然这么低。于是她发动了群众，她让我们每个人写一张纸条，写出自己最怀疑的三个人。然后班长收集所有的纸条，统计出最被大家怀疑的前三个人。
三个小偷就这么被抓住了，但我的金笔始终毫无下落。这件事情让我清楚地认识到，有时候，"民主"不失为一种"高效"的工作方法。
第一夜
雨子得知他这学期的高等数学没及格，寒假过不完就要来学校补考。对他而言，这实在是一大打击，这学期他在各个方面都没有进步，大一两次大考，他都有红灯。天黑下来了，冰冷的水汽也快要浸透雨子的外衣了，大礼堂前面没有别人了，但他还是不想回寝室。他又绕着大礼堂走了一圈，他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怎么差劲，怎么走霉运。
第1个白天
阿娅和我是一个级别的，她工作资历事实上比我要长得多，但我的学习能力比较强，因此走了些捷径。她是那种永远不会让自己郁闷的女孩子，永远是开心的阳光女孩儿，而且无时无刻不在照耀着我们-这些工作在她身边的人，她也真的可以做到以工作为乐，似乎每个人也都对阿娅很友善，而每一件能给她带来压力的事情都会对她绕道而行。我很难做到热爱工作，在我的意识中，工作和其他一切有秩序的事情都是违反人的天性的。当然这也并没有太妨碍我得到目前的工作，因为我还有一种天性，那就是到点了我就要吃饭，不吃我会很饿的。
第二夜
雨子总也适应不了这个城市的天气。夏天闷热，人坐在屋里一动不动，也会汗流浃背。而冬天就更可恶了，潮湿阴冷，他的脚底很容易受凉，一但受凉他就会感冒。雨子的父母之所以给他名字起了个"雨"字，恰恰是因为家乡非常少雨。小时候，在他的梦里，雨水是绚烂缤纷的彩虹，是沁人心脾的空气。
但在眼前，他恨透了这淅淅沥沥的冬雨，似乎总也下不大，同时又总也下不停。他收到了高中女友的来信，比起上一封信而言，整体篇幅没有短多少，但是寒暄占的越来越多，过于她的生活，只是提到一些社团活动，提到一些学长对她的照顾。雨子一想到自己学校那些社团里所谓的"学长"，就坐立不安了。
第2个白天
对于大多数和我交往过的女孩子，我对她们首先要搞清楚的一个问题是，她们是只对我在意还是对所有人都在意？对于阿娅，尽管我和她没见过几面，我已经很想搞清楚这个问题了。但目前看来很难，她对谁好像都不错，这真让人受不了。她总是停不住，没完没了地和旁边人说话，她仿佛忍受不了任何一段短暂的寂静，沉默对阿娅而言象是死囚脖子上的绳索，时间越长收得越紧，也就越无法忍受。
我是不同的，兴奋的时候会说得多些，大多数情况下更愿意一个人在一边沉默。
第三夜
雨子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父母他很好，今年寒假有很多学习计划，所以不回家了。父母也没有多说什么，告诉他多活动和注意保暖，更要注意安全，挂下电话的时候雨子已经忍不住泪水了。
一年前离开家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出了笼的小鸟，对那个笼子他毫无眷恋。可是现在，小鸟开始怀念笼子了。
第3个白天
阿娅主动约我吃饭，这应该是对我真正在意的证据，不过我并无特别的反应。和这么一个女孩儿吃饭，饭桌上当然不会有冷场了。对每盘菜的味道，甚至每个服务员的长相，我们都有的说。
吃完饭后，我和她有说有笑地出去散步，我记得很清楚，过马路的时候我揽她的腰，她没拒绝，她的腰很软很小巧，是最让男人们迷恋的那一种。
第四夜
放寒假已经一周了，校园里的几个人很显然都是不回家的。操场上没有人，饭堂里也没有人，路灯也凄冷地照着。雨子在寝室里靠窗的一个空床上斜躺着，上弦月隐晦地挂在那里，窗栏杆的阴影投在他的脸上，纸烟点着了之后没抽过几口，夹在手指之间烧着而已。
第4个白天
我约阿娅去我家，她笑笑，这次到没急着说话，我笑笑说我没什么企图，她说我知道你是好人。这让我有些困惑，并不是由于我耻于做一个好人，而是因为我没搞清楚我怎么暴露好人的身份的。（在自己的意识中，我一向隐隐约约地保持一个有一点点坏的形象。但我也知道，乏味的人生经历和百无聊赖的生活方式让我也坏不到哪里去。）
她还是来了我住的房子。两个人一起看了几部DVD，然后她说她要回家，我打了的送她回家，在出租车上我抱她，她没有拒绝。我进一步确定了，可以说和她发展已经没有什么风险了。
第五夜
雨子和他的高中女友通了电话，她很关切地问他为什么不回家过年，他逗她说在这边的女朋友家过年，她说你还挺有魅力的吗。雨子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知道她的反应不该是这样子的，雨子一下子没有了章法，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了几分钟之后，磁卡用光了。
第5个白天
有几日没见到阿娅了，我知道她出差了，我不想主动去联系她，我知道她会联系我的。果然下午我收到了她的短信，告诉我她在云南，很快回来。
第六夜
晚饭没有吃好，雨子感觉胃里有些不舒服。这一夜，连月牙也没有了，雨子没有脱衣服，就这么躺在床上盯着一幢一幢的黑影，寒意逐渐侵入了，雨子仍然睡不着，人生到底有什么意思，几个月之前还踌躇满志，现在却毫无希望。在这里他什么也没有得到，而在家乡，他本来拥有的也快要失落了，他能去哪里？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雨子看到寝室门背后还挂着些没用完的尼龙包装绳。
第6个白天
阿娅又来了，我想对她说我很想她，但我还是没有说。她坐在凳子上，我坐在床上。她说我应该锻炼了，然后过来用食指顶顶我的肚子。我顺势把她拉到我的怀里。然后就半开玩笑半当真在床上抚摸和亲吻她。
我说房里太热了，她说把窗打开透透气，我说不用我帮你透气，手开始脱她的衣服，她说你认真？我回答，我认认真真。
天亮的时候我和她又认真了一次，她说你的枕头真硬，接着掀起枕头，发现下面垫着几本书。她围着被子坐在床角笑我，现在还看大学的《高等数学》干什么，我说为了不做噩梦。
第七夜
临晨了，我的火车才到站，如果不晚点的话就是半夜到了。我背着旅行包，精神亢奋地去赶公交车。宿舍的老大爷硬是被我叫醒了，嘟囔着方言给我开门。我气喘吁吁地拖着包来到寝室门前，举手敲门，没有反应。我掏出钥匙开门，发现门并没有锁，推门，门很沉，象是摩擦着地面一样。好容易推开了门，借着临明的晨曦，我看到了吊在门背后的雨子，他的身体已经僵直了，他的眼睛看着我。
第7个白天
虹桥公园里阳光和煦，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休息的地方，在这里晒太阳就可以让我放松下来。我没有看着阿娅，自己开始讲话：我总在做那个梦，总是在那个新修的阶梯教室，课桌总是散发着特别的油漆味，试卷总是《高等数学补考》，第一道题总是求导，我前面坐着的那个人转过来看着我说，你做完了吗我做完了你做完了吗我做完了你做完了吗我做完了你做完了吗我做完了你做完了吗我做完了，声音不大却回响不停，那是雨子，他看着我。
阿娅双臂交错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强烈的阳光似乎没给她带来任何温暖。我前一段时间又看了一边《高等数学》，我接着说，我又一次做完了上面所有的习题，如果我下次再做这个梦， 至少我可以很快答完所有的题目，离开那个阶梯教室。我转向阿娅笑笑。
pgfish：本文写于几年前，近期修改了一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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