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8月6日

终点站,莘庄站

它的存在完全取决于你们是否相信,这是指爱情,也是指我要讲的这个荒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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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存在完全取决于你们是否相信,这是指爱情,也是指我要讲的这个荒谬的故事。

Berry, 我算不算漂亮啊?”,那个有几分姿色但错过了好时光的女人又过来了,我把代码段拷贝下来以免因她的打扰而出错。

“你爱听真话还是假话?”我一脸诚恳地问她,

“真话”

Of course you are beautiful!”

“那假话呢?”

“对不起,我不说假话。”

这个噱头很起作用,周围已婚未婚的女人们都开始笑,而我可以继续工作了,我不能够直接拒绝她的问题,我虽然对她没兴趣,但我一定要在公司的其他女人面前维护我沉默寡言而又不失温柔的形象。

在这种外企里,女人太多,但漂亮女人仍然是稀缺的资源,更不要提适龄的漂亮女人了。

又有mail发过来了,有又紧急的活儿要干了,老板也是个女人,不过我已经很熟悉她的套路了,相处也算融洽。我总在想她三十岁之前脾气会不会好一点,人一过25就惶惶的,因为三十已经不远了,可是这个东西你越怕它就来得越快,昨天经我认真计算,我是26.8岁,还好不用太怕。男人吗,可以耐心一点。

回过头来再看那个代码段,我脑子里却想起上个月刚刚面试过的那个女人,sorry,用词不当,是相亲或者说见面的那个女人,她的年龄倒合适,只是为人锋利了些,我对比了一下我和她的基本情况,学历相当,她学校差点,我不介意;身高比较合适,她到我眉毛;容貌吗,我虽然喜欢更俏丽一些的,她倒也算妩媚;身家好像有点差距,我是典型农民的孙子,工人的儿子,她的亲戚多在北美和香港,据说有台湾的远房大伯还曾被黑帮绑架过,可见财力不差。

然后我仔细询问了有关其大伯被绑架的事情,我说对其大伯的事情表示悲愤和同情,她略有不快,而后问我,哪有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表示同情的,我说我一向如此。其实我骨子里就崇拜劫富济贫的英雄,数遍五服,我可没一个亲戚被人绑架的,倒是有人穷地总惦记着绑架别人。我再想诱骗她讲她大伯的家人四处给黑帮送钱打点的事情,她已经不上当了。

然后她开始讲昆德拉,我略有不快,因为我不想谈论我不知道的大师,然后我就开始和她拧着讲,她讲话越带英文单字,我就越强调普通话的发音标准;她讲指环王,我就讲西游记;她讲哈利波特,我就讲东邪西毒;她说谁动了我的奶酪是本好书,我说我管它动不动我的呢,我整天在想能动谁的奶酪呢?最后她拿出看家本领,问我百年孤独中长达百年的家族乱伦有什么象征,我说你知不知道司马迁被阉了之后才客观地完成了太史公书,她就问什么是太史公书,我带着得胜者的微笑告诉她,就是史记,后来的300秒中她满脸通红地瞪着我,我轻松地开始品尝咖喱三文鱼。

奇怪的是她竟然给我留了电话,而且向我要了电话,而介绍人给我讲过她眼界高心眼小,每次相亲如果不满意的话,就不留电话算是婉拒免得纠缠。我想想下次还是我请吃,西餐太贵了,要不去吉祥馄炖?爱情就是请客吃饭。

第二次吃饭,我顺嘴说你有那么多亲戚在外面,其实想想办法你也出去多好?她狡黠地问我,你那么热心把我送出去干什么?我一愣,stop,这段感情该降降温了,不然我要坐蜡。

不过我还是会在看代码段的时候想起她妩媚的脸庞。

中饭时间,我喜欢独来独往,快去快回,中午一点写字楼里没几个人,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在喜欢的BBS上和别人交流图片。

“对不起,你是MIS的吗?”这个女孩吓得我不轻,我怎么没发现背后来人,我迅速用ALT+TAB切换窗口,定了定神,换了一脸微笑转过身来,(这就相当于windows的开机画面,记住见人就微笑就是了,里面想些什么不重要。)

“我是,你有什么事情?”

“我老板的打印机坏了,下午客户就要过来,很急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看到她的头发被汗水粘在白净的脸颊,Of course I am a 怜香惜玉的男人,但我也不能违反原则,干不该我干的事情。

“这个事情你要打7489Jack Chen,他负责这个楼面的打印机的维护”我耐心地给她解释我是坐着做项目的“Developer”,而不是跑来跑去维护机器的“Engineer”。

“拜托了,现在是 lunch time, 我打了很多电话了,实在找不到人”她急的已经开始跺脚了,而且她的双眸似乎在说我将成为她的英雄,OK,我不要原则了。

还是在学校机房的那一套管用:90%的系统故障可以用一到两次的重启动来解决。我取消所有任务,拔了打印机的插销,30秒后再插上,重新预热之后,那台白痴惠普8100打出了她老板的东西,我也得知她是新来的秘书,名叫Shine

后来的日子里,我赖了Shine一顿丰盛的晚餐,其实我是想在烛光下再看看她白皙的脸颊和充满笑意的双眼,但也只能赖这一顿,因为我只在职责范围外帮了她一次而已。

再后来的日子,我得知她有男朋友,在英国读MBA,应该快回来了。

我后来在走廊里见到她时,我只是微笑点头了。而她似乎没察觉,越喜欢到我这个隔间来和一个她熟悉的海归闲聊。我的隔间里只有我一个男的,我心里很清楚在一群女人跟前要么你让所有人崇拜,要么你让所有人忽视,任何中间的路线都会给你带来麻烦,我做不到前者,所以Shine她们谈话的时候我很少去听,更不要说发表看法我知道沉默掌握的好就是威严,尽管海归总喜欢让我加入谈话,我也是能用一句话说清楚的从不用两句,能用一个词表达的从不用一句话,而且我知道用形容词太多会显得软弱,我不滥用形容词和感叹词。

但有一次我还是违反了我的原则。

这一次她们在讲男人的专一,她们似乎对男人的用情不专非常不满。Shine和海归都认为男人一生只应该爱一个女人,那就是第一次和他fall in love的那个。她们对这个话题的过分强调让我很不爽,而且她们声音太大已经打扰我的工作了,我只好说话。

“哎,我很同意你们的看法,”我一脸浅笑。

Berry,难得吗,你也觉得男人应该专一是吧?”海归剥开一颗栗子。

“没错,我就知道有一种男人,他们一生绝不会爱一个以上的女人。”

“你是不是这种男人啊?”Shine微笑着问我。

“我恐怕不是,你知道这种好男人不多的”我非常诚恳。

“为什么你不是啊?”Shine很认真地问了。

“没办法啊,这种男人甚至有可能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女人,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喜欢男人。”我说完了就去倒咖啡,我听到背后传来海归和其他人的笑声,但没有听到Shine的笑声。

后来在走廊里,我再见到她时,她只是微笑点头了,我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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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a

你好。

既然你说我写信向来是一字千金,我就多送你几千金吧。

今天正常下班,主要原因是不知道哪个白痴把空调开得那么热,让我昏昏欲睡,当然我也承认我不想干活儿是主要原因,早晨10点种才到单位的,为什么还会犯困呢?其实我觉得四点多钟我醒来过一次,而且下床推开了亭子间的窗户。我在二楼,窗户是临着陕西南路,我光着上身趴在窗口,街上没有人的,天色渐白了,我感到压抑,并没有那种黎明能给人带来的兴奋。我看到天空中漂浮着一些白色的东西,我伸手去抓,发现那东西粘糊糊的,我在想我一定是在做梦,但我知道那东西叫做欲望。

言归正传,上次你说要了解我的近况,我知道你想问那方面的,我就不兜圈子了。我和你说过的,我在浦东的有个常来往的女朋友,她真的很老实,个子也高,身材也还行,容貌到也过得去,当然要是再漂亮一些就好了,可在一想,她要在漂亮一些,就不会老实了,也估计早让人追走了。到底是老天总不帮忙让我开心呢?还是我总不满足呢?

Shine,我和你也提过的,总是出现在我面前,似乎挥之不去,她给我的感觉就像当年校园里的小雷,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愿意我提起小雷。另外,Shine的男朋友快回来了,我看她这几天容光焕发,分外的靓丽了。而我还是习惯于上下班时,在电梯中从反光里默默地看着她,当然如果目光交错,我也会露出非常专业的微笑。

另外一个是我的同事,是见习律师,她到是漂亮,人也有气质,(不如你的,但也比较独特。)其实我要想和她在一起,应该能有一段开心的时光的。但我暂时没有勇气正式地和她交往。她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明年就是三十的人了,其实有什么呢,我也是奔三十的人了,无非就是别人比我早点到呗,这是一块小小的心病。人一过二十五就会加速度地成熟,我过二十五的时候,心里就惶惶的,想到快三十了就有些怕,因为什么都还没有啊,但是越怕它它就到的越快,你看看它很快就到我眼前了。

你大概会说,为什么不在比我年轻的女孩子里面找呢?第一,难找,我环境里很多稍有姿色的女孩子就有很高的要求了,以前我也和大学同学一起发牢骚:妈的,道德沦丧,肉欲横流,女孩子都是在为金钱而出卖自己。现在我不这么说了,这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对爱人要求高和道德是无关的,而且只有走向多元化才是这个社会的出路;第二,我和小我两岁以上的女孩子也就很难沟通了,说不到一起了,似乎我奋斗了这么长时间都是在瞎忙,都只是为了低级的需求,而她们动辄就要出国或者升职或者怎样怎样,活得比我即高尚又现实而且有意义,总之她们想样样不落空,所以有时想想就别耽误人家了。

我有一个海归同事很有趣,常常和我聊天,我和她说我活着活着就失去了原则,就不断地妥协,先开始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女孩子,以为多漂亮多特别的我都能搞定,后来就逐渐降低标准,一路妥协下来,当然迄今为止,我的标准还未降到像我一个同学一样:是个女的就行。她有同感,她说她在马里兰那边刚毕业的时候,在亚裔女孩子她是最受宠的,有很多家里很有势或本人很优秀的男孩子追她,那时她的要求很高的,但后来也就不同了。但是她认为她后来是“change”了,而我用的词是“妥协”,我就和她说,无非就是你的词比我的词积极一点了,另外一句我没说出口:无非就是美国人的精神胜利法。

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比你更特别吗?会引起你的兴趣或激情吗?你说说,我这里是不是很荒谬啊,有时我想这只是一个梦而已,明天早上醒来,事情一定会按我小时候想好的样子发展的,但这个梦迟迟不醒。

Berry

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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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a :Hello_o

Berry :喂,你好。

Tina :Berry吗?

Berry :是我。

Tina :我是Tina, 听不出来了?

Berry :就说了一句,自然听不出来了,你怎么样?我正找你呢。

Tina :找我干吗?

Berry :找你算帐,你出国前给我单位电话里留的言彻底把我搞臭了。

Tina :不会吧。

Berry :那天,我本来就迟到了,刚刚灰溜溜地闪进隔间,就看见电话留言的信号灯在闪,我第一反应是老板催活儿了,我按了免提然后起身到水,在加糖的同时听见了你凄美的留言:Berry,我不能再等你了,我烦了,我就要结婚了,结婚后和老公一起去北美。

Tina :哈哈

Berry :你知道当时办公室了有多少人盯着我看吧,那些本来匆匆忙忙走过来的拿文件的人都定格在那里,所有人的眼神都特别,当然我看得出来主要的含义是同情。我当时脑子就嗡的一下,我血压要是高点当时就会昏过去的。

Tina :你这么在乎我啊?

Berry :你还问这种话,你知不知道在后来的几天中我得到了多少关心,大老板都走过来问我是不是要休息几天,我说没事...

Tina :习惯了是吧?

Berry :呸,这段留言很快传遍了整个楼面,现在每天进电梯的时候竟然有人让我先进,我估计很快进门时会有人给我开门了。

Tina :那你不成了老板了,你要感谢我。

Berry :你的留言使我成为了公认的弱者,大家同情心的宣泄中心,我相信我现在假如整天不干活,只是在一边多愁善感也没人管我了。

Tina :我建议你不如对着窗外默默流泪,或者时不时地和别人打听一个人要溺死需要几分钟。

Berry :再说这种没人性的话,我先把你溺死。

Tina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Berry :哎,小姐,你知不知道这影响老板对我的看法的,人家以为我是弱者,是loseryou know what it means?

Tina :...

Berry :算了,不说这事儿了。你怎么样,这几个月语言应该过关了,没什么问题了吧,你老公如何?我还没见过他。

Tina :人很高大,比较端正的那种了。

Berry :很好啊。

Tina :他很敬业,所以出去也是迟早的事情,我其实和他只见了一面后,我就同意了,只谈了两个月不到,主要是我妈妈很喜欢他...

Berry :那你妈妈可以嫁给他的。

Tina :我打越洋电话过来,你就和我说这种话,嗯?

Berry :我收回,请继续。

Tina :继续什么?

Berry :介绍你老公。

Tina :他比我大五岁,人很好,工作也很好。

Berry :年龄很合适吗。

Tina :你嘴里没好话。

Berry:我以为你不会离开这里的。

Tina :你也没有安心待在南京啊。

Berry:我不想面对。

Tina :什么?

Berry:什么什么?

Tina :不想面对什么?

Berry:我就是不想面对,你也一样的,可能你不想面对的是一个城市,是一些琐事,也可能是一个人。因为当你面对她的时候,你会不知不觉地改变,改变成你曾经的样子。那是你比较讨厌的样子,你想忘掉的样子,你不愿意面对的样子。而在黑夜中,你对着镜子,里面的人就是你的梦魇,他曾经给你带来的痛苦远大于别人给你带来的,他曾经给你带来的痛苦远大于他给别人带来的,就是这样的。所以你不想面对的,也许是一个八面玲珑的样子,也许是一个很成功的样子,也许是一个很满足的样子,但你还是不愿意面对,你还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一个自觉地塑造起来的样子,一个外界和你自身都满意的样子,一个不会让你和未来的你感到任何不安的样子。

Tina :你从不想让我轻松,不说这些了,好吗,你呢?见到小雷了吗?

Berry :怎么见啊,我在上海啊。

Tina :她也在上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Berry :我是不知道啊,你现在说了我才知道的

Tina :我以为你们会成的,至少大三的时候你们看上去很好的。

Berry :我在她面前总是很被动。

Tina :你在我面前也没主动过。

Berry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在她面前,我总是很不自信的,其实你那时说得很对,我和她不合适的。

Tina :我哪里说过了?你们不成别赖我。

Berry :那年世界杯,在食堂旁边的草地上,我记得很清楚。

Tina :没有的事儿?

Berry :...

Tina :...

Berry :你那边冷吗?

Tina :还行,纬度和这边差不多,冷不到哪里去的。

Berry :哎,我昨天又去相亲了。

Tina :怎么样?

Berry :我觉得她各方面都挺好的。

Tina :那就是相中了呗。

Berry :没有,她的牙不太好,偏偏还老爱大笑。

Tina :那不是和你挺合适的吗?互补啊。

Berry :why?

Tina :你也就牙好。

Berry :你还真是骂人不带脏字。

Tina :别生气,你也有别的优点,对了,我让你看望的人你替我看了没有。

Berry :谁呀?胡美眉吗?

Tina :人家有名字,你别随便给人起外号。

Berry :不就是你们屋长胡子的女孩儿吗,没说错呀

Tina :她就是汗毛重一点儿。

Berry :是一点儿吗,好像两天就得刮一次吧。

Tina :你又怎么知道的,唉,你倒是看没看她去啊?

Berry :怎么看呀,我在最东边,她在最西边,看她一次要穿城而过了。

Tina :那你联系她了吗?

Berry :联系倒是联系了多次,她总是在忙工作,也许很充实吧。

Tina :她生活怎么样?

Berry :还可以。

Tina :还可以是什么意思?

Berry :你问那方面?

Tina :她结婚了吗?

Berry :你自己问吧,我给你电话。

Tina :你怎么不问一下?

Berry :上一次我和她在电话里谈,本来聊得还行,我就想把话题转到她的生活方面,结果她非常敏感地打断了我,而且说了些让我尴尬的话。

Tina :她说什么了?

Berry :她说,总有些男人喜欢询问她的私生活,他们根本就是在攫取快感,而不是在表达同情,尤其是在电话里,他们肆无忌惮地表示怜悯和关切,但说到底是想套问对方的隐私,一个女孩子的隐私,这种行为的本质类似于意淫,甚至更恶劣,因为它打着友谊的幌子。

Tina :呵呵。

Berry :她倒是说她不是在说我,但你觉得我还合适再问她吗?

Tina :不合适,她越来越锋利了。

Berry :我听他们公司的一个客户说起过她,她想当敬业,几乎就像路边的便利店-年终无休,老板都服他的。

Tina :看来你不敬业。

Berry :我满虚无的,对事业,更对爱情。

Tina :很哲吗,你也会用虚无这个词。

Berry :你知道吗? 现在见了谁好像都不错,但见了谁又都觉得走不到一起,客观也好主观也好对人彻底没标准了,可能从来都没标准的,只是大学的时候就是有喜欢的人,从而用你喜欢的人的特点反过来作为自己的标准,就以为是有一定的标准的,现在就是没冲动了,没有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了,所以也就找不到标准了。

Tina :我听不懂了。

Berry :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Tina :我看你太闲了,别瞎想,当心把你的脑子搞乱。

Berry :哎,你怎么还不睡啊,你那边现在应该是深夜了吧?

Tina :我已经在床上了,睡不着。

Berry :你老公不在身边啊?

Tina :是的。

Berry :出差了?

Tina :没有。

Berry :加班不会加到这时候吧?

Tina :没在加班。

Berry :拷,总不至于出去happy吧,你不像是能容忍这类事的人啊?

Tina :没有,他很正直的。

Berry :那我还想不明白了。

Tina :他今晚在在沙发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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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要忍受紧张,忍受虚无,忍受庸俗,最可恨的是我TMD还要忍受忍受。但过去,我有爱情,我想大多数人都有过爱情,就像大多数 人都有童年一样。我有爱情的时候,感觉很好,睡觉都会笑醒过来,随时随地都感到醍醐灌顶,浑身上下都流动着玉液琼浆。

最早见到小雷的时候,她总是和Tina在一起的,事实上我根本就是通过Tina认识她的。有的时候我不太明白女人之间的友谊,她们大多数情况下总是在有意无意的互相嫉妒和诋毁,但她们之间又总是无话不说,甚至没有秘密可言,如果你在校园里喜欢某一个女孩子,又不敢告诉她,你大可以随便告诉任何一个女孩子,你的话自会传到梦中情人的耳中,不必担忧,这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她们两个在一起,说的俗点真是一对姊妹花,她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能算是院花级别,但是见过她们两个的男生,很少有不会想入非非的。她们都是北方血统的,都有着细腻柔和的脸庞,光滑白净的皮肤,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身躯。有一天清晨上操,感觉略微有点冷,她们两个晚到了些,但还是手拉着手,Tina的视线勇敢地扫向我们的方队,而小雷低着头微含着笑,似乎为自己的迟到而羞怯,她们在一起顾盼生姿。

我至今在脑海中清晰地保留着这段镜头,可能是因为那个春寒料峭的早晨让我很难适应,也可能那个时候我已经注意到了小雷。

我猜Tina把小雷介绍给我认识,绝没有让我和小雷发展的意思,第一她认为小雷决不会对她不利的;第二,这是她的专业,市场营销,她总是在不断地推销着自己和他人,同时她认为建立一个硕大的关系网非常重要,她也非常相信只有把蛋糕做大,才能最终切下属于自己的一大块,(当然这个方法让我学到了,工作之后,我安排过很多次同学和同事聚会,我也确实发现让我感兴趣的往往不是被我邀请的女孩,而是她们随便带来的素未谋面的女孩。)

刚开始是以友好寝室为名,八个人对八个人,说话最多的总是我和Tina,我们大家一起坐在旗杆后面的草坪上,我们寝室最年长的班长反而最害羞,低着头在那里拔草,拔下一把,看看碎草, 好像有些愧疚,又整整齐齐放回去,好像那些草放回去就可以复活过来。而小雷至始至终就没有看过我一眼。后来,友好寝室的活动太难开展了,结果倒是我常和Tina一起聊天,当然她会带着小雷。慢慢的,我和小雷的话多了起来,显得Tina变的可有可无了,但Tina是不会认输,这并不是因为她对我有多大兴趣,只是因为她就是个不服输的人,她要的不是目标的本身而是得到的快感,而且她是一个凶悍的赌徒,敢于孤注一掷,我虽然是个男生,但在我最冲动的年龄,我也不曾孤注一掷,也许这样的人生不够完整。

再以后,我们在一起时,我和小雷总是有问有答,谈笑风生了,Tina似乎插不上话了,但她没有放弃,她有意在我们系里做出一些特别的姿态,例如经常找我一起上自习,甚至我上课前她会为我占座位,当然有人认为这是天大的福分,例如对于我的无动于衷,班长说我根本就是暴殄天物,我说是男人该做猎人,而不是猎物。而我的猎物是小雷,她温柔,她妩媚,我真的很难抵抗她的妩媚,特别是在她低头含笑的时候。渐渐地,我和小雷单独地约会了,并不是保密的,只是比较低调,回到寝室也不乱说。当然一定会有室友仔细打听,因为男生寝室的爱情故事从来都是公开的共享的,但我也总是转换话题。

好在他们的注意力容易转移,我们寝室八个人只有我不是球迷,其他人以班长为首的连甲B的比赛都一场不落。球赛实在是单调的生活中难得的调剂,也是一个很好的发泄的途径。

最容易引起兰苑(我们的宿舍区)骚乱的莫过于中国和一些世界弱旅的热身赛了,就是那些目的是把别人当菜切,获取一些自信心,但结果往往是被别人切,给别人带来信心的比赛。有一次我从图书馆回来,一进门就看到班长叉着腰站在窗口凝重地看着外面的草坪,其他人散坐在床上,二手的黑白电视已经被放到了,我猜我们又被人切了,最令我忍俊不禁的是我的上铺已经眼泪吧嗒的了,我嘟囔了一句南京的市骂:“呆B”,立刻我就后悔了,上铺冲了过来拽住了我,“你TMD整天在外面泡妞,泡得脸红扑扑的不熄灯不回来,你才是‘呆B’”,然后我遭到了众人合力的痛打,最可气的是他们竟然最后以我没有民族自尊为由把光了我,并且把我所有的内裤都绑到了风扇上面。Tina来找我的时候,我只好在围着毛巾被在床上打坐,顺便和她讨论了一些佛经的故事,反正我讲什么她都听的。

第二次印象较深的是输给香港队的那一次,整个兰苑都在震动,所有的东西都在扔出去了,脸盆,暖壶,杯子,拖鞋,以及别人的旅游鞋。事实上在比赛进行到81分钟的时候,我们还是领先的,但为了以防万一,并且以防他们在赢了的情况下也歇斯底里,我将我所有能移动的东西都收拾到我的床上,然后放下蚊帐,我端坐在里面,保持沉默。果然,中国队,这支一贯善于为他人创造奇迹的队伍在终场前9分钟被人先扳平,后胜出。班长他们扔光了屋里面所有不在我防卫区域内的可移动的东西,包括一个书架,当然还有上面所有的书。但我并没有为我的料事如神高兴很长时间,因为在后来的较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所有东西都变成了公用的东西,我的洗脸毛巾,洗脚毛巾,漱口杯,还有拖鞋,甚至班长和我共享我的床,因为他的床板被他拆开扔下去了。

我在告诉小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眼睛扑闪扑闪地一幅不敢相信的样子,没能得到同情的我一个人回到寝室,班长对我讲Tina来过了,我才注意的我的床上有一个大网兜,里面是新的杯子,毛巾和脸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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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记得那个孩子,一个脏孩子,至少当时我很熟悉他。在那个悠长,炎热而且十分干燥的暑假,我在马路上游荡的时候和脏孩子认识然后熟悉然后一起游荡。我理应是对他有优越感的,因为我是纯粹的城市孩子,而他是农转非,但我还是和他一起游荡,偶尔会偷家里的钱,数目都不会很大,偷来的钱要么吃冰棍儿,要么买玩具。我还和他一起混进电影院,一场接一场的看同样的一部电影,一遍又一遍地为了同样的情节兴奋和感动。那时我有一个很好看的钥匙链,看电影的同时不停的把玩,而他经常把它要过去,他的玩法比较多,他会抓住钥匙链的一头像挥舞一根鞭子一样的挥舞个不停,也可能会把它的一头含在嘴里,想吃面条一样地一节一节吃进去,而我要回来之后总会闻到的唾液干了之后的恶臭。也许就是那些挥之不去的臭味让我记住了他,一个脏孩子。

我和Shine的关系时好时坏,其实我很想和她长久,但她多半对我不屑一顾,可能是我不够成熟,可能是我没有更多的房产,可能是因为我是外地人,也可能是因为我穿着的品位,谁知道呢?也许我只是个暂时可以陪伴她的人,一个她偶尔会喜欢,喜欢之余又会有些讨厌的人,在她眼里,我可有可无,说到底,我只是个“脏孩子”。

她一次次磨灭我的美好的幻想,告诉我: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提醒我不要太靠近她,以免将来会失望或伤心。每次听到这种话,我都感到无法忍受,但她却总在我最软弱的时候来刺伤我。也许她知道得不到的就是最美好的,所以她一边便用此类的语言暗示我:我永远也得不到她。有一段时间我真的是陷了进去,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自己的言行,在此之前我很少怀疑这些东西,我通常都是自信的,而那段时间我很迷茫。我不明白我只不过是要求一个机会,一个展示我对她的爱情的机会,难道这也有罪吗?这也要被惩罚。

但是后来我解脱了出来,也许毕竟上了年纪,也许是已经无法孤注一掷,也许是她的冷静与理智真正影响了我,总之我解脱了出来。我告诉我自己,我虽然爱她,但也要有她可能爱我的前提,也要有她尊重我的爱的前提;我甚至告诉我自己,要想得到她,必须冷静,不能够想当然,我一味当爱情的傻瓜是没有用处的;她这样现实的女孩子不可能喜欢一个傻瓜,因为很大程度上,在她这个年龄,她已经根本不相信有人会如此痴迷的爱她;山盟海誓在她看来也是当然的欺骗了,一句话,她已经没有了激情,不再相信爱情这两个字了。

冷战开始了,理由都是一些小事情,比如她的迟到,太频繁太离谱的迟到,比如我对她迟到的不能容忍,比如我点了她不喜欢的菜。后来冷战升级了,她的话越来越过分,随意评价我的能力,不满我的生活态度,她的意思就是我不够好,而她对我没有太多的感觉,结论是目前不要和她走得太近。虽然她也从未提出分手两字,而我也用微笑回击了她对我前途的怀疑,但我的笑容一天比一天牵强。

我未预见过我们会陷入这样的僵局,对峙了数日以后,我和Shine又开始以朋友的身份约会。平时大家都喜欢的日本料理也吃的平平淡淡,灯光非常的明亮,甚至有些刺眼,她坐在我对面,我低头叨着鱼肉,她让我说点什么,我说你想听点什么,很多个周末就是这么度过的。

上班的时候情况好一些,有一些琐事可以作为话题,比如公司里最近的绯闻,比如香港人的穿着打扮;到点吃饭的本能也成为我们约会的理由,饭店还是在一家家地换,吃腻了为止,对于比较贵的消费,我们开始尝试AA制。

我越来越少地打电话给她,每晚一次慢慢改为每周一次。很寂寞的时候也没有冲动打给她,我觉得她不会理解我的,因为有过先例:我讲给她听枯燥的工作带给我的苦闷,却被她当作软弱和幼稚;我告诉她我曾经的理想和残存的激情,被她认为是不现实甚至滑稽。

就这样,我们合作无间地埋葬了我们的爱情,然后又回到了友情这个状态,但是两个人已经进一步了解了对方,对爱情而言这是毒药,对两个人的长期相处而言却可能是解药。我想将来的婚姻也许就是这样的,我们面对的是一道选择题,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一个答案,甚至有权利不选任何答案,但最终大家的答案根本就是同一个答案。

我们的爱情已经无疾而终了,这不同于我以往的任何一场恋爱,她并没有同时喜欢上了别的人,我也没有离开过她,我们只是这样淡了下来,似乎提前走到了别人经过很长时间之后才走到的一个阶段。有一天中午我和一个英国小伙子去吃工作餐,是那种卖咖啡和一些简单点心的小店,消磨掉大约一个小时后,我们要回办公室继续工作。在回来的路上我看到Shine一个人坐在麦当劳里面临街的一个座位,侍者已经收掉了她的餐盘,她两臂交叉在胸前,只是这样坐着,落寞地看着窗外的人流。她的神情让我心里隐隐作痛,我抱过她,吻过她,和她缠绵过,所以我很痛。也许我对她不够珍惜,也许会有别人更珍惜她,但我觉得我爱过她,只是我给她的东西不够,或者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不过那段时间过去后,我倒是可以更专心地工作了,看一些艰深的专业书也不再觉得枯燥了,而且又恢复了早起的好习惯。早晨起来,冲一杯咖啡,然后就开始看书,差不多到点了要上班了,就停下来吃点东西,站在阳台上看看远处的建筑群。

这个时候我会有一点点特殊的感觉,似乎很自信,自信自己不需要Shine也能生活,自信还有自控能力,自信自己还有事业这一条主线;但同时也会有些怀疑,总觉得爱情不该是虚幻的,应该是可以触摸而且不一定是短暂的,不应该只包含昙花一现的冲动,应该可以长长久久的;但最终的感觉是悲哀。我悲哀的不仅仅是失去了Shine,我悲哀的还有我失去了爱情,换一个人,假如不是Shine,又会如何呢?如同别人常说得的“爱上爱情”,而我感觉到的是我正在与恋爱失恋。

有时我也会看到在楼宇之间一群群轻盈地飞翔着的燕子,它们不停的盘旋,当中似乎总有一个领头的燕子首先做出转弯的动作,提示大家要回头了。我猜想这是它们的一种社交活动,彼此熟悉的一种方式。(我实在看不出来有别的目的。)它们飞地实在很美,飞过去展示的是一样的背部的黑色,飞回来又是齐刷刷的腹部的白色,远远只看到白色与黑色不停地变幻着挥舞着腾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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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小的时候,我父母很在意我的钢笔字,按照他们的说法,这是一个人的“门面”,通俗点讲就是一个会给别人带来第一印象的东西,别人看你的字好,自然会留下很好的印象和感觉,然后你办很多事情都方便了,照他们的说法,钢笔字简直就是人的另一个外貌了。

而恰好我小的时候钢笔字写得很差的,当然,现在写得也不好。这也是时代变迁的一个佐证了,那个时候钢笔字出现的场合很多,我的丑陋自然暴露的也很多,现在仍然是丑陋的,但基本上没有暴露的机会。信息化的社会埋没了许多旧的所谓个性化的特征,当然同时也给出了新的舒张个性的途径,要知道革命是无处不在的,所以不停地有人失去长期倚仗的东西,同时不停地有人成为既得利益者。总之,我再也不会为我丑陋的钢笔字而害羞了。

但那个时候,我父母自然不知道将来的社会会如此之进步,可以掩盖如此之多的丑陋,所以他们找到我的班主任,希望可以帮助我写出一手好字。我的班主任很喜欢我父母的想法,她认为我父母是难得的好家长,对我要求如此严格是好事情,而且她胸有成竹。她手下,也就是我们班里有三个女生字写的非常好。她们的作文经常得“优”,往往不是由于漂亮的文笔或深刻的思想,而是由于满篇的正楷和足够的字数。(想起这件事,我又有些愤愤不平,我总以为我的文章,思想够独特,行文够奇伟,立意够深远,但总是由于较差的界面而勉强得“良”,有时候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女孩子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内秀,但过于平常的外表使得很少有男孩子有耐心去挖掘她的内秀。)

班主任的办法很简单,先找了三个女孩子中间最老实的一个来和我同桌,从而可以影响我,帮助我。这个女孩子家里有些问题,小小年纪就心事重重,我和她住在同一个街区,本来也很熟悉的。每次语文课点评作文的时候和每周末出黑板报时是她感觉人生最有意义的时候,除此之外她总是不开心。那段时间,电视常常重播一个动画片《没头脑和不高兴》,我给她起的外号就叫“不高兴”。

“不高兴”人很好,很有义气。我有时候晚上贪玩儿,作业做不完,早晨去了就抄她的作业。她很够意思,常告诉我她哪些题目有把握,哪些题目没有把握的建议我去抄别人的。这是很负责而且很值得赞赏的行为,因为做错个把题本身没关系,但假如我和同桌错的一模一样,我就会被罚站到楼梯口接受低年级小屁孩儿的嘲笑。

“不高兴”家里父母总闹别扭,我知道是那时候常说的“第三者”一类的问题,她的爸爸总要和她妈妈离婚,但她妈妈总是拖着。(我个人认为“第三者”和现在的“二奶”是有很大区别的,“第三者”的背后主要是感情问题,而“二奶”很大程度上是一个经济学现象,是某种社会资源的二次分配。)“不高兴”本来很蠢的,但是家庭变故多了些,结果硬逼着她比别人早熟了很多,经常很忧郁的,我们办主任说她那是呆滞,但我知道她是忧郁。

她很少说家里的事情,但我总是问她,尤其她讲到那个和她爸爸有不正当的关系的女人时,我总是很兴奋,我总觉得这是反常规的,是独特的,是个性的,甚至我认为这是革命的。为了享受这种快感,我总是假装没听过或忘记了,骗她一遍又一遍地讲她爸爸和那个女人的事情。我也总在幻想那个女人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画皮》里的那个女鬼一样漂亮而且能摄人魂魄?

她很喜欢听我讲话,她说我和那些班干部以及老师的好孩子们不一样,我的想法与众不同。(其实我晓得的,我之所以不跟着别人的思路走而喜欢独立思考,主要的原因是我自视过高,总觉得很多人是白痴。)

她甚至说我是思想家,我总在思考一些小孩子不该思考的问题,我的思想和我的年龄完全不符。(我现在的思想和年龄快要符合了,思想在退步,年龄在增长,年龄逐渐赶上了思想,我想假如我再继续混沌下去,我的年龄会超过我的思想,最后我连平常人都不如,整个变成一个老糊涂了。)

我们就这样磨合下去,我感觉很好,她也话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班主任把我们两个分开了,因为她发现我的字毫无长进,完全不定型,同时“不高兴”的字写的越来越像我的。

那一年,我十二岁,“不高兴”大约十三岁。

我们班主任做事很有毅力的,她给我又换了一个同桌,是那三个女孩子字写的最好的一个,学习也很好的。同时是我们班的班长,守纪律,也很讲纪律,是我们班主任的好帮手,自习课负责看着我们,简直是个小老师。

据说她是主动请缨,来帮助我这个爱迟到爱抄作业字又写得一塌糊涂的家伙。我无所谓的,有人愿意改造我,我从来都很乐意的。

班长的家庭背景很好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除了做预算画图纸没有别的不良嗜好。所以关于她的家庭,她没什么可跟我谈的,别的她也很少和我谈。不过我觉得她一旦说话总是很礼貌和有逻辑的,她常对我说的两句话是,“现在是上课,请你不要和我讲话”或者“你为什么不自己做作业呢?我的作业已经交了。”

由于她的极端的不合作,后来一段时间我学习成绩略有上升,但我并不为此而开心,而且钢笔字也没什么长进。她这人让我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开心,比如说,从那以后,初中和高中时期,她都准确无误地和我分到了一个班,然后都准确无误地当上班长。

直到高考发榜的那一天,我发现她考上的大学与我的大学直线距离都在2000公里以上时,我才觉得释然。(这不是由于她利用什么手段压迫过我,而是因为在我的思想中,她是很我很难解释的一个现象,我甚至想闭着眼睛假装她不存在。)

去年过年我回家时,她已经怀孕了,一脸就快为人母亲的幸福。人也好相处多了,不停地问我女朋友方面的事情,然后讲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我要告辞的时候,她说:“Berry,你那时长得像根豆芽菜,常常耷拉着脑袋,背着个大书包,一副无组织无纪律不合群儿的样子,好玩儿得很;现在人发胖了,看上去成熟多了,但也不像以前那么好玩儿了。”


********************** 7 **********************

我和小雷的关系发展的很快,我感觉到Tina总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们,但是我一点都不在乎,我爱小雷,她是我的美丽的猎物。

我们在附近的农村租了一间房子,一个月才要100块钱,然后每当学习不紧张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在这里享受我们的二人世界。在很短的时间里,我们突破了所有的禁区,品尝了所有我们一直想要品尝的东西。

我说不清我那时感受到的东西,可能是自由的过分了,反而心里有些失措了。也可能觉得,人生到此就要走下坡路了,因为不会有什么更新鲜的东西了,再走下去人生就是重复的了。所以我有些悲哀,有些无所适从。

后来的很多事情告诉我,这种无所适从恰恰是新的开始。人生的头几次做爱很重要,第一个和你做爱的人对你的影响也会远不同于其他人,她会是你的老师,她影响你的人生态度,甚至可以说她带给你第二次生命。在后来的几次恋爱中,我时常是清醒的,冷静的,就连最缠绵的时刻,我也感觉似乎有另外一个我冷冷地站在床边斜眼看着。

这种不好的感觉可能来自于这次热恋的冷清的结局。那完全是一个意外。有一天早晨,我租的房子后面一家发生了入室抢劫,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直到警察敲我的门来了解情况。当时我已经醒了,但小雷还睡着。那个警察和我一说话就发现我不是房主,他要进门被我拒绝了,我的理由是里面有人在休息。结果他回过头去和他的同事低语了几句,然后他的同事离开了。

他们很轻松地判断出我是出来同居的学生,而且附近只有一所大学,所以他们通知了我们学校。我在学校的保卫科呆了一天又一夜,后来我们系里来人把我带走。在紧接着的一个月里,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写材料,和系领导谈话,我要求承担所有的责任,尽管我的辅导员不建议我这么做。

最终的结果是,小雷保持了她档案的清白,而我有一个记大过永远地跟在档案中,同时失去了我的学士学位。我以为这样可以补偿小雷,但她还是和我分手了。


********************** 8 **********************

我的希望总是像校园里长发女生的背影,她转过来就是现实,常常让我失望,甚至让我绝望,更戏剧一点的可能让我恐惧。

就像生命的最终结局总是死亡,所有感情的终点都是悲哀,但是在等待悲哀和抵抗悲哀的过程中我们偶尔可以体会到一点点欢乐。

今天天气不错,而且Shine打破多日的僵局,主动请我喝咖啡,我自然很开心。

她男朋友回来了,但不是和她结婚来了,而是和她分手来了,别人在那边已经有了合适的了。Shine像祥林嫂一样开始倾诉,仿佛她也以为春天应该没有狼。

“去年10月份,有一次我打电话到他住的地方,就是一个女人接的,而且说的是流利的国语,后来他给我解释说是他房东,我也就信了。”

“那是你愿意相信。”我一开始就没有耐心了,因为我在这个故事中连个配角都不是,充其量算个龙套。

“后来再没有哪个女人接过他的电话,我就安心了。今年他突然回来,只是在回国前一天通知了我,而且让我不要去接他,他自己可以回来,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直到他告诉我,他对我已经没有了感觉。”

“他怎么说的?”我懒洋洋地问她。

“他说,我们还是朋友。”

“他原话怎么说的?”

......

你常问我到底爱不爱你,在我的记忆中我没有对谁说过爱字,从小到大,我的父母为我做了很多,但我不记得他们说过爱字。也许这个字很重要,但我一向认为,这个字一旦说出就意味着欺骗,我不能对任何人说出这个字,因为我是真诚的,不需要表白什么。

我也是个平常人,但我有父母,有社会关系,有朋友同学,我有面子,我有威信,有时我把这些东西看的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总之我一句话:如果让我选择是对不起所有人对我寄予的希望,还是对不起你,我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反正我也是个滥人了,有什么输不起,一面要我丢尽面子,一面让我不负责任,我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个平常人。

我也很想定居在我现在学习的地方,但是你知道你很难去那里。现在的社会竞争太激烈了,你想过舒服日子,已经不那么容易了,我不想让你有更多负担,但怎么办呢,按你目前的情况,很难在那边立足。我看我们两个的事情今年先不考虑了吧,能保持现在的关系,也算不错了。另外,我后天回英国。

我和你一开始就说清楚了,不是吗?当年我们一开始谈的时候,我说过你一心想和我在一起,我很感激,但是假如将来我找到合适的人,我可能会离开你,而你仍然愿意和我在一起,我谢谢你的好意。现在我找到了我喜欢的人了,我和抱歉,我们可以继续做普通朋友,其实你也可以找到更好的。

......

“他一开始就没有给你承诺,你也愿意和他在一起?

“我想这只是个时间的问题,日子久了他会爱我的。”

“说老实话,我倒是很佩服他的这种信心,他很自信的一点是:即使他对你说真话,告诉你你不是他爱的人,你仍然会爱他,他对于他自己和你都把握的非常准确。”(我就经常做不到这一点,不知是我没有自信呢,还是不够冷漠或成熟。)

Berry,别这样说话。”

“你陷得太深了,可惜现实让你承认了你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东西:他不爱你。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过去或现在,他对你也从未变过,从一开始到现在,你既没有让他感觉你好到可以做他今生的伴侣,也没有差到不可以作他的短途的旅伴,一个保底的选择,一个backup。”

Berry,不要再说了。”Shine已经泣不成声了。

过了几分钟,我喝完了剩下的咖啡。

Berry,你爱我吗?”Shine像小雷当年一样地对我泪眼相望。

我一下子没了兴趣,难道我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哭诉的对象,成了她的“保底的选择”,成了她的“Backup”?

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想这个时候,我不适合加入游戏。”

“游戏,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的泪眼:“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两个一起玩游戏,最后你输了,他赢了,我觉得他一开始也没有给你承诺,所以没违反什么游戏规则,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你当初和他好很大程度上是看上他的前途吗,但凡一个人不如他的,即便也很爱你的,甚至更爱你的,你也装作没看见,不理会吧,说到底,你不也想的是用最小的成本获取最大的利益吗?你为了前途而爱他,他为了前途而不爱你,这两者之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human nature,你的悲剧起因就两点,第一你爱玩这种游戏,第二你水平差,玩得不好。”

Berry,我没想到你这么冷酷。”

“我不是冷酷,我只是厌倦了这一套,在像所有的故事中一样,我成为了那个最幸运的人,完全由于缘分而最终和你走到了一起?然后我们被每个人都羡慕而且厮守终生?够了,我受不了这一套,这并不是由于我不爱你,或者我计较你的过去,而是因为这太俗套了,这个情节被人用滥了,既不壮烈也不凄美,我喜欢让人窒息或让人痛悔或者至少让人想象不到的结局,我不喜欢大家能猜到或者被人安排好了的结局。”

“我原以为你会像从前一样在电梯里默默的注视着我,随时准备说爱我。你知道吗,我爸爸对你很放心,而且愿意资助我们两个办移民,我们可以一起去加拿大,住够了时间有身份之后再回上海,但是你现在对我说这种话。”

“我想我讲得很清楚了,我不想让你失望,但我也不想将来的我对现在的我失望。顺便说一句,你刚才说你前男朋友的时候很失风度,我从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这也是让我对我们未来的日子提前感到乏味的一个原因。”

从此我对Shine兴趣索然,我不知她是否在上下班时在电梯里注视过我,因为我总是正视着前方,没有再滥用余光。


******* 作者赘语 *******

随着又一年时光的悄悄溜走,我越来越觉得无法继续这篇文章。

可能只是由于秋天的来临,人感慨了起来,原先的目标变得越来越模糊,甚至人生的意义都开始模糊了。似乎人生只剩下了惆怅,秋日里莫名的惆怅的下午翻开旧日热衷的一些名家的小说,看到自己已忘却的情节,有一种泪流满面地感觉。泪终究没有留出来,人却继续惆怅下去了,一直惆怅到梦里面,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但我不怕那些东西,我至少还会拥有勇气。要么就是听听弦乐,感受一下岁月的流逝,回忆一下自己何时开始总是陷入回忆,怀疑一下自己为什么总是怀疑。

我会不会又一次离开已经拥有的一切,再去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呢?也许白开水都可以喝得很有味道。

当虹桥公园里的第一片叶子落下来的时候,这一切都不同了,不要想骗我,这一切都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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